高黎贡山|COP15人物篇|蔡芝洪:从“打山”到“护山”,这辈子守到我爬不动为止( 二 )


只需瞄一眼就能看出哪条路是野生动物走过的通道;
看到动物留下的脚印,便能依据脚印的深浅和大小程度判断出物种和体量;
从叫声分析性别和年龄,从地面余温判断动物何时离开睡巢。
监测霜背大鼯鼠,他能把鼯鼠安家的树洞都找到;
监测菲氏叶猴,他几百米外就能听出猴群移动的方向;
监测植被物候,他能说出高黎贡山六种竹子的细微区别,各种乔木的花期果期。
凭着这些经验,蔡芝洪成为研究团队最资深的野外向导,最信赖的野外伙伴。
这些经验也是蔡芝洪用脚走出来的。有环保志愿者做过一个统计,2019年一年,作为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护林员,蔡芝洪在300天里,在野外走了3000公里。

高黎贡山|COP15人物篇|蔡芝洪:从“打山”到“护山”,这辈子守到我爬不动为止
文章插图
高黎贡山保山段东坡。蔡芝洪出生在高黎贡山脚下的“老寨”里
成长之路
从天生的猎人成为优秀护林员
蔡芝洪的出生地,是距离芒合村沙田组6公里外,紧挨高黎贡山脚下的“老寨”。
作为能攀山、善打猎,习惯刀耕火种的傈僳族人后代,蔡芝洪“天生就是一个猎人”。蔡芝洪兄妹四个,“父母没钱供我们读书,书包我从来没有背过。”
外公是傈僳族的一名老猎手,幼时,蔡芝洪就听他讲起过与熊搏斗,被熊咬伤手指的故事。很小的年纪,蔡芝洪就跟村里的老猎手进高黎贡山去打猎,熟记“头猪二熊三老虎”的猎人训戒,亲眼见到过300斤的野猪如何一下压断芭蕉树。
傈僳族人将进山打猎称为“打山”,“人家打山要有伴,我不需要伴,我一个人就可以去了。”只要有一杆枪,一个手电,背着一个小锅,蔡芝洪就可以进山,晚上在岩石下面,大树脚下,“随便靠起就睡了。”
父亲不爱打猎,担心他出危险,把猎枪扔了,过几天蔡芝洪又悄悄去捡回来。蔡芝洪在高黎贡山打过麂子、野猪,最多的是岩羊。“打飞禽是家常便饭,竹鸡、冷鸡,晚上在竹林里,用火药枪,一枪打下四五只。还有白鹇、斑鸠就更多了。”
1970年出生的蔡洪芝说,他当时之所以经常进山打猎,主要是因为肚子吃不饱,“打回来就吃了。”
上世纪70年代,刀耕火种、广种薄收是高黎贡山山脚村寨最典型的耕作方式,直到上世纪90年代初期还存在。背靠高黎贡山的百花岭村,祖祖辈辈靠山吃山,砍木料、放牧、狩猎、养蜂、挖药、采集野菜等生产生活方式,都是依靠高黎贡山的供给。
“打渔摸虾,耽误庄稼。”在父母的劝说下,再加上上世纪80年代初包产到户后,能够吃饱肚子,“种地也能过上好日子。”1998年,保护区招聘护林员,善于爬山、熟悉山林的蔡芝洪报名做了护林员。
过去一杆枪、一把手电、一个小锅是猎人蔡芝洪的装备,现在一套迷彩服、一把开路的砍刀、一包干粮成了护林员蔡芝洪的标配。
成为护林员后,蔡芝洪反过来动员之前爱上山打猎的人“不要上山了”。“过去我不懂,野生动物也是一个生命,换位来讲,你是一个野生动物,我是一个人,你打我一枪,我也会痛。”他跟老猎户讲,动物从不主动来伤害我们老百姓。“我们不能这样子做。”
接触到科研团队后,蔡芝洪才了解到,过去由于盗猎严重,外加栖息地一再缩小,目前野生白眉长臂猿最多仅剩150只。2017年1月,国际上承认白眉长臂猿是独立的稀有物种,同时也揭开了其如履薄冰的生存状况。高黎贡山也许是白眉长臂猿最后的栖息之地。
除了保护长臂猿,2011年以来,蔡芝洪还参与查获10余起偷捕盗猎案件,被救护的野生动物有巨松鼠、斑羚、短尾猴、野猪等。2019年,蔡芝洪因此荣获“桃花源巡护员奖”。